(文章來源:讀芯術(shù))
面對人工智能,不論人類是莫名恐懼抑或是盲目崇拜,都可能被某些心懷不軌的人利用以操控整個社會,而這也正是筆者最為擔憂的一點。一方面,無論是政界、商界,還是媒體行業(yè)的業(yè)界名人,都在不遺余力地圍繞人工智能編造各種聳人聽聞的虛假“情節(jié)”,以從中牟取私利。然而另一方面,事物的真相卻又常常淹沒在浩如煙海的專業(yè)典籍之中,拒普羅大眾于千里之外。
智能是人類獨有的特性嗎?通常,人們會說某些狗比其它狗更聰明(或者說智能),或者認為狗比豚鼠更聰明。那么由此看來,一只普通的動物同樣可以擁有智能。既然狗擁有智能,那么鳥呢?還有蚯蚓,或者是植物的情況又如何呢?如何對此作出明確的界定呢?
實際上,這一定義總體上符合人工智能研究人員的一般認知。然而對于普通人而言,當他們真正談及人工智能時,往往并不會考慮到動物或者植物。當人們發(fā)覺計算機也能像植物、豚鼠,甚至是一只狗那樣智能地運作時,大部分人也并不會為此而欣喜若狂。
同理,人們也并不會在意槍支的制造者賦予了槍支何種職能,又為其編入了何種程序。槍,生來本就是為了殺人,并且它也的確這樣做了,然而卻無人擔憂未來槍也可能會發(fā)展出自我意識,隨即殺害所有人類(畢竟這是人類預(yù)先賦予它的使命)。不得不承認,大部分人對人工智能的認知僅停留在“人形智能”層面,并且他們所擔憂或期待的也只是人工智能能否自發(fā)產(chǎn)生動機。
動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人的動機則更有異于其余一切動物,并且正是這一獨特性使得人類獨一無二。英國著名數(shù)學(xué)家、計算機科學(xué)之父阿蘭·圖靈(Alan Turing)曾建議到,由于直接給“人”下定義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可以這樣認為:“如果它走起來像鴨子,叫起來也像鴨子,那么它就是一只鴨子?!?/p>
換言之,圖靈提議,如果人類面試官在詢問某一電腦程序一連串問題之后,仍無法分辨其為機器還是人類,那么該程序通過測試。一旦通過圖靈測試,也就意味著該程序就是一個完全意義上的人工智能,幾乎已無異于人類。實際上,即使通過了圖靈測試,也依舊無法表明該程序就能如人類一樣作出復(fù)雜決策,同樣難以斷定其能否自發(fā)產(chǎn)生未經(jīng)預(yù)編程的動機。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一個書面形式的面試所能涉及的人類經(jīng)驗極其匱乏。因為我們?nèi)祟惿钤谝粋€瞬息萬變的世界之中,一舉一動皆會立即產(chǎn)生真切的結(jié)果或影響。例如,“是否走入暗巷”就是一個極其復(fù)雜的決策,并且影響該決策的眾多因素也無從得知。日復(fù)一日,人們都在一知半解的情況下作出種種決策。如果成功的定義是生存下來,那么我們?nèi)祟惤^對是大獲全勝,因為人類不僅得以幸存,而且蓬勃發(fā)展至今。
人類何以如此,至今仍眾說紛紜。但多數(shù)學(xué)者認為,這一切都得益于人類為事物賦予價值的傾向。人類如同一臺“價值制造機”,以計算機都無法比擬的速度來為事物賦予價值。如果突然聽到某個聲音,人類能夠在170毫秒內(nèi)立即作出反應(yīng)。相較之下,當我們在谷歌點擊某一網(wǎng)絡(luò)鏈接后,第一個字節(jié)的數(shù)據(jù)加載至瀏覽器的平均耗時也要200毫秒左右;而要等到整個頁面加載完畢,則需要花費長達500毫秒。
對于電腦而言,加載網(wǎng)頁本來只是小事一樁,然而與我們?nèi)祟惖拇竽X相比,就顯得相形見絀。因為人類的大腦能以超兩倍于電腦的速度來判斷某一聲音是否具有威脅性(例如樹枝斷裂或者金屬碰撞的聲音),某一聲音又是否會給人以愉悅的感受(例如冰淇淋小推車上的鈴鐺聲或者孩童的笑聲)。更重要的是,在有效數(shù)據(jù)幾乎為零的情況下,人類大腦仍然能迅速作出反應(yīng)。
判斷某一事物是好是壞,即為人類為事物賦予價值的行為,并且該行為通常是本能的、自發(fā)的,且不假思索的。但是如果被剝奪了這一反應(yīng),那么人類連普通的“思考”也將無從進行。
假設(shè)對于“喝什么”這一問題,他面前有兩個選項,分別是池塘水和清澈見底的井水。毋庸置疑,是人都會選擇井水。然而,倘若他是一個亡命之徒呢?并且如果那一汪池水蔭蔽于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而那口井卻袒露在喧囂鬧市的眾目睽睽之下呢?此時轉(zhuǎn)念一想,他可能會選擇那汪池水。當務(wù)之急雖然是解渴,但是他更長遠的動機則是逃亡。緣何如此,主要是較之飲水干凈與否,他更加重視自由與否,即在“人身自由”這一命題上賦予了更高的價值。實際上,人類的動機全然取決于事物的價值。如果一只狗渴了,它找到了什么水就會喝什么水,因為它的動機是存活,無關(guān)于價值。
然而此例就與“存活”無關(guān):假如你面前有一個按鈕,按,它就會殺一個人,不按,它則會殺十個人。這時你可能會想,雖然按不按都不會威脅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但不容忽視的是,道德的呼喚始終回蕩在內(nèi)心深處。因此,人類在評估各選項時,會為其賦予相應(yīng)的價值,并以此指引著自己的思維走向。部分人堅稱,價值源于信仰。虔誠的基督徒相信,價值反映著上帝的旨意。進化論主義者則宣稱,價值使人類得生,使自己得永生。
相較之下,舉世公認的觀點是,價值是顛撲不破的客觀真理。因為人類有價值,所以人類有價值,這是不證自明的道理。美國著名哲學(xué)家薩姆·哈里斯(Sam Harris)也曾如是說道:“當我們相信某事物本身是客觀真理,或者合乎道德時,那么我們同樣會相信,如果別人與我們處于同一境地,他們也會感同身受?!?/p>
事實上,仔細琢磨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這一說法并非放諸四海而皆準。一則,它未能解釋為何某些價值獨屬于某一類文化,而另外一些價值卻具有高度普適性。再則,它也并未說明價值的來源。因此,盡管目前也有人試圖從宗教和進化論的角度來理解,但人們?nèi)耘f無法摸清價值的運作規(guī)律。
正是這“神秘莫測”的價值,在人類與人工智能之間劃開了一條難以逾越的意識鴻溝?;氐缴衔摹帮嬎钡睦?,故事中的主人公受到饑渴的刺激而去找水,這是由于生理因素而產(chǎn)生的動機。在此情況下,如果某個人工智能配備了合適的傳感器,那么它也能產(chǎn)生此類動機,例如電量過低則需要充電。
然而,是什么促使人類去拍好看的照片并與愛的人分享呢?為什么要與朋友探討政治話題呢?又是什么驅(qū)使人類去看恐怖片,或者去學(xué)習(xí)某一項體育運動呢?上文的“按鈕問題”又作何解呢?如果沒有人類事先去進行價值分配,例如“一條生命的價值低于十條”或者“無論在何種情況下殺人都是不道德的”,那么一個冷冰冰的計算機何以能作出如上決策呢?人類的道德感,人類瞬間進行價值分配的能力,都是在歷經(jīng)數(shù)百萬年的優(yōu)勝劣汰之后,才得以脫穎而出。反觀計算機,如果未經(jīng)人類事先將道德準則編入其程序,那么一臺計算機憑何能發(fā)展出自己的道德體系呢?
捫心自問,我們?nèi)祟愓嫘钠诖@一天的到來嗎?縱觀人類歷史,就會發(fā)現(xiàn)人類是在歷經(jīng)成千上萬個世代的滄海桑田之后,才孕育出了光輝燦爛的現(xiàn)代文明。因此,我們?nèi)祟愓娴南肽慷萌祟愔悄芤仓刈哌@樣一條崎嶇坎坷的“文明之路”嗎?
當然,人類也可以給人工智能“搭把手”,但即便如此仍無法忽視“意識鴻溝”問題:如果人類提前為人工智能編入某些人類價值觀,那么就能以此認為該人工智能真的擁有了人類意識嗎?能夠自發(fā)產(chǎn)生動機嗎?顯而易見,筆者認為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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