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電動網】（專欄作家 田永秋）2013年的最后一天，正當李澤楷和David Manion打開香檳，準備為他們的混合動力控股公司(Hybrid Tech Holding LLC)即將在三天后成功收購美國菲斯科控股和菲斯科汽車舉行慶功大會之時，由菲斯科近7000名普通債權人和無抵押擔保債權人組成的龐大的債權人委員會，向美國特拉華州威爾明頓破產法院提交議案，要求法院在即將于2014年1月3日舉行的聽證會上，不要批準將菲斯科汽車出售給混合動力公司的方案。相反，債權人支持曾在2013年10月菲斯科所欠美國能源部1.68億貸款的拍賣會上落敗的萬向集團美國公司 + VL汽車公司的投資組合再度出山，以2572.5萬美元的價格加債務人持有融資貸款(debtor-in-possession, DIP)的形式，計劃采用假馬競拍(stalking horse)的方式,最終全盤收購菲斯科。
菲斯科卡瑪插電式混合動力車型
雖然到底是混合動力還是萬向VL組合能最終打動法院拿下菲斯科仍然還是個未知數，但形勢的發(fā)展似乎對萬向VL組合更加有利。
為了能打動破產法院，萬向VL組合不僅向法院提交了報價方案，還同時公布了振興菲斯科的”可操作性很強的”一攬子《復興方案》。《復興方案》以中國萬向集團掌門人魯冠球1991年當選美國《新聞周刊》雜志封面人物的特寫為開頭，列舉了魯冠球如何以3000塊錢白手起家，經過45年的艱苦奮斗，將萬向集團打造成為年收入超千億的中國最大的汽車零部件集團的中國式”美國夢”實現的歷程。同時列舉了萬向美國公司在美13個州安排了7000多人就業(yè)、從1994年起不再將利潤拿回中國而是全部再投資美國、金融危機時收購多家瀕臨破產美國企業(yè)幫助恢復生產，積極參與社區(qū)活動、與工會保持良好關系，投資節(jié)能環(huán)保的電動車、電池、太陽能電池板和LED照明燈，以及通過成功收購Smith電動車公司, Ener1以及A123獲得在美運作公司的豐富經驗等等等等，力圖向美國法官和公眾展示一個負責任的美國企業(yè)公民形象。
萬向拿出魯冠球上《新聞周刊》封面來說事
根據《復興方案》，萬向計劃首先在2014年4月左右恢復已停產18個月的Karma在芬蘭代工廠Valmet的生產，后逐漸將生產從芬蘭轉移到合作伙伴VL汽車在美國密歇根的工廠，以保證在美的就業(yè)；立刻開始恢復向現有菲斯科車主們提供售后支持和維修服務，恢復大家對菲斯科的品牌信心；重新建立菲斯科汽車的全球銷售網絡。同時，萬向VL組合計劃投入資金，設計和開發(fā)菲斯科第二代車型(GEN II）；開發(fā)新型電池、動力總成和插電式混合動力驅動系統，彌補缺乏核心技術的短板，取代原來的”小毛病不斷”的來自量子燃油系統公司的 Q-drive驅動系統；引入萬向量產的汽車零部件以降低成本。學習大眾汽車平臺化設計語言，建立通用的汽車設計平臺，推出同底盤多車身的全面開花策略，迅速推出包括SUV、VAN、卡車、跑車在內的多種車型。為了能打動法官，萬向VL還展示了菲斯科未來的概念車圖片GEN X。立足美國、保證在美就業(yè)始終貫穿于萬向的收購戰(zhàn)略中，博取法官歡心可見一斑。
菲斯科未來的概念車圖片
萬向VL組合還計劃打造以萬向剛剛收購的A123電池(現股票已改名為B456)為核心，把A123列為未來菲斯科汽車的唯一電池供應商，將收購A123的成果無限放大，盡快恢復并擴大下一代納米磷酸鹽EXT(Nanophosphate EXT)鋰離子先進電池的生產，滿足未來菲斯科商用混合動力車的需要。既為A123找到了客戶，又為菲斯科找到了穩(wěn)定的動力來源，實現產業(yè)鏈一體化，可謂一石二鳥。
在生產插電式混合動力的新能源車的同時，萬向VL組合還將以通用汽車前高管Bob Lutz建立的VL汽車為靈魂，繼承VL擅長改裝車的特點，將Karma華麗車身與雪佛蘭克爾維特ZR1 LS9 V8發(fā)動機結合，組裝成汽油版Destino跑車，打造與法拉利和阿斯頓·馬丁競爭的超級跑車。
在銷售網絡方面，萬向VL組合計劃重新建立菲斯科汽車的全球銷售網絡，目標是初期每年在歐洲銷售500輛以上的Karma插電式混合動力車，在恢復生產的一年半時間內在美國銷售超過1000輛插電式Karma和汽油版Destino。萬向還將利用其在中國的新能源專用車的資質以及齊全的零部件配套，全力開拓中國和亞洲市場。
與萬向VL曝光的全面收購方案相比，李澤楷和David Manion的混合動力技術公司則顯得低調得多。從2013年10月混合動力技術公司以2500萬美元的折扣價格購得菲斯科所欠美國能源部1.68億貸款義務，取得收購菲斯科資產的優(yōu)先地位，混合動力從未正式向外界披露過未來如何復興菲斯科汽車。只是最近本人得到的信息顯示，李澤楷正計劃與總部位于加拿大溫哥華的電池系統供應商Advanced Lithium Power Inc.(ALP，菲斯科Karma最初的電池供應商，后被A123所取代)、美國充電站服務商Aero Virnment一道，李澤楷與山西房地產、電機與電動汽車和電動自行車開發(fā)商山西華嘉盛集團(其子公司山西華夏動力科技公司主營業(yè)務為磷酸鐵鋰電池、電動汽車電池、通訊電源用電池、新能源電池、鋰電池等產品專業(yè)生產加工的公司)合作，計劃在河南周口市投入50億元，建設高檔電動跑車以及電動汽車充電設備生產線，實現菲斯科Karma以及后續(xù)產品的國產化。已與周口當地政府達成了初步協議，只等美國破產法院批準混合動力正式成為菲斯科的新主人后，就以龐大的中國市場為依托來振興菲斯科。只是時事難料，誰成想最后關頭又殺出來萬向VL這個程咬金。其實自2012年12月萬向集團美國公司擊敗江森自控與日本NEC的收購聯盟，以2.566億美元收得A123電池系統公司后，幫助A123脫離破產保護程序、擴大業(yè)務一直是萬向美國公司需要解決的問題。而收購菲斯科、打通電動汽車產業(yè)鏈一直是萬向美國的既定戰(zhàn)略。即使在2013年10月份能源部貸款競標中敗北后，萬向仍在四處尋找介入的機會。
”高大上”的菲斯科會與山西華嘉盛集團聯姻嗎？
當混合動力控股計劃以7500萬美元的”信貸競標”+400萬美元”債務人持有資產”融資(DIP)+72.5萬美元現金的代價收購菲斯科全部資產時，近7000名無抵押和普通債權人一共僅能得到50萬美元的清償，可以說基本上血本無歸。這激怒了債權人們，于是推舉萬向VL組合再次介入，以2572.5萬美元+承擔債務+并購后新公司20%股權+債務人占有融資的一攬子報價，再度通過假馬競標爭購菲斯科。
雖然菲斯科汽車認為正是萬向旗下的A123的破產直接導致了菲斯科的停產和破產，因而極力反對出售給萬向VL組合，同時混合動力公司也表示報價在原來基礎上再增加100萬美元，但債權人們似乎并不買賬，仍然堅持要求法院在1月10日的庭審中作出通過競標拍賣的方式來最終在萬向VL組合和混合動力技術公司之間做出選擇。從目前形勢判斷，萬向VL組合和混合動力技術公司很可能通過拍賣競價的方式來最終選擇菲斯科的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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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是勝者？
萬向2012年收購A123系統公司，雖然幾經反復，但最終近還是如愿擊敗江森自控與日本NEC的收購聯盟成功拿下A123。經過對比可以看出，此次萬向競購菲斯科，也經歷了上下起伏，給人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只不過，萬向此次明顯吸取了去年競購A123時的經驗和教訓，高調做事，低調做人。雖然早在2013年4月就以假馬競標方式競購菲斯科所欠能源部貸款，但因菲斯科董事David Manion”利用職務便利”最終使得萬向競標失敗。但萬向當時并沒有立刻站出來聲明，而是”默默舔干傷口”繼續(xù)尋找機會。直到債權人們對David Monion、李澤楷以及混合動力技術公司的某些做法”忍無可忍”時便抓住機會及時切入，以表面上看來最有利于債權人的方式贏得債權人大面積的支持。例如，萬向競購方案不僅考慮當下安排，還從生產、研發(fā)、銷售等各個方面對未來進行了規(guī)劃。貫穿始終的是破產法官和債權人們最為關注如何保證各方損失的最小化，實現各方利益的最大化，以及如何保證在美國的就業(yè)與稅收等。
萬向在努力擴大自己對于法官和債權人這些破產案的決策者們”正能量”影響的同時，也積極利用對手暴露出來的弱點進行主動出擊。幾乎就在萬向正式重啟競購菲斯科的同時，無抵押債權人Atlas資本管理公司(Fisker欠200萬美元)就向法院提起針對包括李澤楷、David Manion等菲斯科原董事和高管們的賠償訴訟請求，同時要求法院調查包括李澤楷、David Manion、菲斯科聯合創(chuàng)始人Bernhard Koehler等”違反法律規(guī)定的信托忠實義務、勤勉謹慎義務、信息披露義務、善意義務、公平交易義務”以及包括金沙江(GSR)、FAH等基金在內的”協助或教唆菲斯科董事將菲斯科出售給董事自己私人公司”的內幕交易等問題。
然而，萬向VL組合暫時處于上風并不代表就一定能夠最終順利拿下菲斯科。畢竟萬向VL的對手是在資本江湖浪跡多年的”小超人”李澤楷和David Manion。而且文件也顯示，David Manion的 ACE Strength 也的確在菲斯科最困難的時期提供過救急融資，才使得菲斯科能夠茍延殘喘到現在，且David Manion也是在辭去菲斯科董事后才就任混合動力控股CEO的。因此，是否存在內幕交易還需要法院最后裁定。
在菲斯科本身極力反對出售給萬向的情況下，最后誰能拿下菲斯科，目前判斷都為時尚早，雙方博弈仍存很大變數。
挑戰(zhàn)依舊
并購容易復興難，不論誰能最終拿下菲斯科，擺在他面前的都將是一條布滿荊棘的路。
首先，菲斯科彌補核心技術缺失的短板不是短期內可以解決的。
此前菲斯科Karma主要是依靠Henrik Fisker(亨里克·菲斯科)本人出色的車身外形設計、A123電池保證的續(xù)航里程、量子技術世界燃油系統公司的Q-Drive混合動力驅動系統、通用2.0T VVT 汽油發(fā)動機以及北京精進電動的電機性能。到目前為止，Henrik Fisker離職，A123電池出售給萬向且業(yè)務重點轉向弱小型混合動力汽車電池。量子業(yè)務重點轉型到天然氣儲能罐業(yè)務，而被菲斯科拖欠了448萬美元貨款北京精進電動仍處于”一朝被蛇咬”的狀態(tài)。與美國另一家風頭正勁的純電動豪華跑車制造商特斯拉相比，雖然在Q-Drive 系統改進中掌握了些技術，但缺乏核心技術一直是菲斯科汽車被外界所最為詬病的不足。要想振興菲斯科，其”重外在、輕內在””重外包、輕內研”的商業(yè)運作模式也需要從根本上發(fā)生改變。況且現在連拿得出手的外觀設計優(yōu)勢也不復存在。
在競購方案中，萬向VL組合意識到了菲斯科核心技術的不足，計劃收購后著手開發(fā)新的動力總成和插電式混合動力驅動系統，但這些核心技術的建立不是短期內就能實現的。
其次，新能源汽車的發(fā)展前景短期內仍不容樂觀。
近三年里，由于各種原因而引發(fā)的新能源汽車自燃事件不絕于耳，從中國的眾泰電動車自燃、到比亞迪電動車被撞起火，再到通用雪佛蘭Volt自燃、菲斯科Karma著火，以及三菱Outlander(歐藍德)插電式混動汽車和部分i系統純電動車均因電池過熱引發(fā)熔化和冒煙，就連采用最成熟、最安全的18650電池、風頭如日中天的特斯拉Model S，近來也是事故頻發(fā)，這些似乎都為新能源汽車行業(yè)曲折的道路作了注解。這一系列事件，都向業(yè)界表明，新能源汽車的安全性和可靠性仍是世界新能源汽車行業(yè)不可逾越的一道坎兒。而A123電池系統破產、Ener1破產、Think Global破產、Better Place 破產、Ecotality 破產、Coda破產以及美國宣布放棄此前制定的2015年前銷售100萬輛電動汽車的計劃等等，也向我們昭示著世界新能源汽車的發(fā)展仍在低谷徘徊。歷史再一次證明，世界新能源汽車之路將繼續(xù)”前景真光明，道路真曲折”的道理。
雖然外界都看好中國新能源汽車發(fā)展的市場和前景，李澤楷也計劃同電池、充電供應商一道投資50億在河南周口實現菲斯科新能源汽車的國產化，但中國新能源汽車的近幾年的低迷的實際銷量(2013年新能源汽車在中國的市場銷量估計仍然在一兩萬輛之間徘徊，市場份兒仍然不會超過1%)也使得中國”2015年純電動汽車和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累計產銷量達到50萬輛,到2020年超過500萬輛”的宏偉目標幾乎不可能實現。特斯拉、菲斯科這些新能源跑車，也可能注定只能是”有錢人家的大玩具”罷了。
萬向VL組合似乎也看到了這一點，他們因此也計劃擴大以Karma車身+ZR1 V8汽油發(fā)動機所組成的 Destino汽油跑車的生產規(guī)模。只不過，超跑市場上的阿斯頓·馬丁、路特斯等都依然掙扎在生死線上，丟了新能源這頂帽子，不知價格不菲的菲斯科Karma是否仍能贏得富人的青睞？
到截稿時，收到來自美國破產法院的消息，原定于1月3日決定菲斯科出售的聽證推遲到了1月10日，其他決定債務人占有融資、菲斯科資產出售合同以及債權申報截止日期等分別在1月24 日和1月27日的聽證會上確定，菲斯科并購大戲仍在上演。
第一電動網專欄作家田永秋是汽車行業(yè)資深人士，汽車海外并購專家，自稱”中國汽車行業(yè)的觀察者和記錄者”
第一電動網專欄作家田永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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